“学长，我还有个问题。”
周衍挑了下眉，示意她说。
宋嘉禾仰脸看着他，十分认真， “你今晚真的是喝了好多酒吗？”
刚才吻的时候身上酒气很重，记得周衍不是一杯倒吗？之前在校外聚会的时候，他只喝一杯就醉的不行。
夜晚大学校园安静，草丛里不时有一两声虫鸣，沿途一排暖黄的路灯，周衍拉住她的手，掌心相扣， “还行，不是很多。”
他没说的是，坐在栏杆前看见宋嘉禾和程宇柯往那边走的时候，太阳穴一跳，手中原本拿着的罐子掉在了身上，酒洒了出来。
虽然拿纸巾擦过了，味道一时半会没挥发。
“还有。”周衍想起来觉得有点不爽， “别随随便便就和别的男生去那么黑的地方，有点防范心。”
“他是我班长，我也没想到......”
宋嘉禾小声辩解，印象中的程宇柯最多的还是只活跃在班级群的各种通知中，私下里出了比赛都没说过多少话。
“别班长不班长的，男生脑子里想的都一样，总之离远点，听到没。”
“那你也是吗？”
周衍气笑了， “跟你说的没认真听是吧，让你离那种人远点。”他伸手去捏宋嘉禾的腰， “记住了没有。”
“痒，好痒。”宋嘉禾弯身笑着躲开， “我就问问，记住啦，下次一定注意！”
走到操场侧门，草坪上没剩多少人了，宋嘉禾往里面看一眼，之前赵晓宁她们在的地方已经空了。
“估计先回去了。”
“嗯。”
“那我送你回寝室。”
“好。”
路过自动售货机，宋嘉禾其实有点渴，不过想一会就到寝室了，她咽了下口水，忍一会吧。
就要经过，头顶却突然多了股力道，周衍将手按在她脑门上，带着点劲，宋嘉禾跟着转了个身。
“买水。”
“你也渴了？”
他促狭的眨下睫， “刚才亲这么久你不渴，那再来一回？”
“......”
“喝什么？”
周衍弯下身，没骨头似的将下巴搭在她肩窝，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让她不断感到苏麻。
“这个吧。”
周衍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 “奶茶，不行。”
“为什么？”
“甜，都是工业糖精，喝多了不好。”
“那这个呢。”
“也不行。”
宋嘉禾没底气地反驳， “以前你还主动给我买奶茶来着。”
记得倒清楚。
周衍： “那会我们还只是普通同学，现在在一起了，我就要对我未来女朋友的身体健康负责。”
有理有据的，宋嘉禾说不过他，气呼呼地拿了瓶矿泉水，故意走的比他快。
周衍笑着，也不急，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
过了一会，宋嘉禾装作不经意回头，看他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走，自己又跑回去。
周衍将人搂在怀里。
“又回来了？”
宋嘉禾嗯了一声，带着点不情不愿的， “你还问我喝什么，这个也不让那个也不让。”
“我就是想和你多说两句话，今天一天不都没怎么说话么，马上又要明天才能见你。”
宋嘉禾一抬头，就快走到寝室楼下了，从来没觉得这段距离这么近过。
离门禁没差多长时间了，她站在路灯下，双手背在身后，肩上两条细带，锁骨晶润，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周衍淡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女孩的轻微喘气声，宋嘉禾奇怪的回头，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一对情侣靠墙抱在一起。
即便这个时间点，女生宿舍楼下仍不缺人。
宋嘉禾有些脸热，尴尬的理了下头发，一转身，周衍却走近一步，低下身。
离的越来越近，宋嘉禾以为要做什么，头往后仰着，他却只是仔细盯着她唇角的位置，语气颇为正经， “回去刷牙的时候注意点，可能会疼。”
他站直身体，向寝室大厅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早点休息。”
“好。”
等周衍转过身往回走，宋嘉禾也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又听见他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宋嘉禾。”
这一声有点急，宋嘉禾以为他是忘记了什么事情，顿住脚回头。
周衍两步走近了伸手将她环住，气息起伏，脖颈很烫。
“怎么了学长。”
周衍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说， “喊我的名字。”
听起来闷闷的。
宋嘉禾唇碰到他的肩膀， “周衍。”
“是我。”
“是我。”
“男朋友。”
“男朋友。”
宋嘉禾跟着他说完这句话，咬了下唇，只说出来就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嗯。”周衍看起来很满意，又抱了好一会才松开， “我听到了，说话算数。”
回到寝室，祝静子看见宋嘉禾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嘴怎么破皮了。
她对着灯，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唇，靠近边缘那里，一个小血块，都快结痂了。
“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什么饭这么好吃？”祝静子狡黠的笑着，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睛， “嘉禾，脸红了哦。”
宋嘉禾十分不自然的扯开话题，看了下赵晓宁拉着帘的床铺， “她睡了吗？”
“嗯，今天可能是玩累了，一回来就睡觉了，对了，班群里发的通知你看到了吗，后天中午开班会。”
宋嘉禾这学期就一场考试课，明天下午两点开始，考完这学期也就算结束了。
看到祝静子一直站在柜子前，原来是在收拾衣服， “准备回家吗？”
“对，一学期没回了，你暑假是留校还是回家，我听说暑假留在学校图书馆学习的人还挺多的。”
宋嘉禾看着手机， “我还没想好。”
七分钟前，宋嘉宇发了消息，说没生活费了，问她要点钱。
宋嘉禾转了五百块钱过去，叮嘱他早点睡觉。
宋嘉宇平时在学校的花费都是宋母给，有时候也会问她开口要，不是很频繁，男生有时候花钱大手大脚也能理解。
等宋嘉禾都准备休息的时候，那条转账才被接收，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说了也不听，每次还总是忍不住说。
第二天下午考完试，很快到了班会，大三一转眼就要结束了，宋嘉禾还是没能认清班里同学的名字。
班会在地点在行政楼空着的一个办公室，开始前程宇柯在台上点名，宋嘉禾也是从那天晚上再一次见到他。
也是这学期最后一次。
点到她的名字，宋嘉禾举了下手，程宇柯明显的有些尴尬，他脸上贴着创可贴，匆匆往这边看一下，垂下目光在纸上打了个钩。
念到下一个同学的名字时还念错了，下面一阵哄笑。
下台的时候，宋嘉禾看见他明显左腿不敢使劲，后来散会走过去的时候听见有人问他怎么了，程宇柯说是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摔到膝盖。
宋嘉禾因为是坐在会议室座位最里面，辅导员又叫住她问了些工作和考研的事情，出来的时候人几乎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一边往楼梯间走一边给周衍回消息，余光中感受到前面一个人影一直没动，宋嘉禾抬起头，是程宇柯。
他往这边看，明显的是在等她。
宋嘉禾见到他警惕心立起，同时看到他额角的伤有些抱歉，周衍下手多重，两三天也没好。
那时候周衍给她头上遮了外套，大概是不想让她看见。
宋嘉禾摸了下鼻子，正要经过的时候程宇柯身边的时候，听到他开口， “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他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衬衣，领子有点塌。
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也很小，宋嘉禾想着周衍还在等自己，不想多停留，摇摇头“没关系。”
她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转过身， “下次如果真的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别用这种方式，留下的印象会很差。”
程宇柯垂下的眼，脸色很难看，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好， “嗯，我知道了，那天确实是有些冲动。”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在那边表白的时候，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操场那边的情况。
围栏一角，周衍直直站在那里，即便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仅凭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他也知道他情绪一定是极差。
所以故意想气他。
不管是大一时没进的学生会，还是每次比赛做项目与他相逢时必输，周衍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暗暗的与他较劲。
可他永远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世间的模样，从小家庭优渥培养出来的身上那种从容感自己永远也比不上。
参赛作品被学弟学妹当作优秀模板，连进国家赛时遇到的项目老师都记得他，说上一届有支队伍队长是不是周衍，今年没来吗？
程宇柯刚得知他二战的事情，内心先是狂喜，想看到他萎靡不振从神坛跌落的模样，可他还是那么处变不惊，该打球打球，该去图书馆去图书馆学习。
少年意气自若，处变不惊。
程宇柯嫉妒。
嫉妒之下，藏着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看吧，即便自己的心上人在这里被别人表白，他还能在那边忍着。
程宇柯就想，哪怕有一次，就一次，看到他发狂的样子，那也值了。
他看到了。
程宇柯望向前面的那道身影，弯着的手指慢慢放开，从就近的楼道口下去，脚步声一轻一重。
走廊尽头，周衍靠着墙站在那里，旁边一棵半人高的绿色盆栽，连着银色的座椅。
可能是等的有些无聊，用手玩着上面碧绿的叶子。
正是中午，他逆着光，金色蓬松的头发浴在阳光里，脚踩碎金，耀眼的让人不敢靠近。
旁边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两个女生抱着书本出来。
“哎，那不是周衍学长，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快看快看。”
被同伴推了两下的女生拿书本遮住半张脸，发现一旁的宋嘉禾，有些不好意思，
“你小声点，别被人家听到了。”
“我帮你拍照，回头传表白墙啊。”
“万一他有女朋友呢，还是别了。”
“那我们过去？”
“走这边吧，今天没化妆。”
两个女生一边拉着走一边扭头往那边看，从宋嘉禾这边的楼道口下去。
宋嘉禾握着挎包带子，站在离他十几步远的位置，像过去任何时候一样，直到那身影动了动，稍侧头看过来。
这才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了。
真开心。
宋嘉禾跑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在男生锁骨上蹭了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
周衍被她带着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眼尾往下压弯。
“这么高兴。”
“学长。”宋嘉禾仰头，先报告情况， “刚才他只是和我道歉，没有说其他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周衍揽着她下楼梯， “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正在这时，遇到来这边递交材料的阮简，她手上拿着文件表从下面走上来，在拐角的楼梯口，视线放到宋嘉禾的肩膀上。
周衍正偏头手往上移，捏了捏宋嘉禾的耳垂，发现她停住了脚。
他抬了下眼皮，这才看到阮简。
“来找老师的？”
宋嘉禾低着头，感觉周衍把自己往怀里紧了紧。
“嗯，最后一份报告，做完准备回家放松一段时间了。”
阮简目光不断在她和他之间游离，想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却发现笑不出来。
“挺好的。”
周衍说着，还像撸猫一样的反手捏了捏宋嘉禾的下巴，他在人面前丝毫不顾忌。
这亲密的动作自然毫无保留的落到她的眼里。
“还要带女朋友去吃饭，先走了。”
阮简本是说好，等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却发现声音没发出来，手扶着楼梯红漆木的横杆，看着他将女孩搂在怀里一步步往下走。
脚步声渐远。
阮简蹲下身，将在她走后不小心滑落散落一地的材料捡起来，拿回形针别好。
原来他谈恋爱，是这个样子。
阮简想到拍毕业照那天，在到处拥抱合影留念的毕业生里她装作开玩笑和周衍说能不能抱一下。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用别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晒得一身汗，刚才才和那边几个男生抱过，怕弄脏她的裙子。
既拒绝了她，又不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尴尬。
周衍最怕热，拍完班级照片之后就一直在树荫低下站着，不时被拉着合照，哪来一身汗，走近了都是很清新的松香，和别的男生一点都不一样。
阮简也笑着顺势下台，说那还是算了她今天用的香水好贵，回身抱着花接受另一个女生的合影。
他原来也不是那么抗拒肢体接触，也会对别人毫不保留的笑。
~
下午，图书馆照样坐满了来自习的同学，空调低声运作着，宋嘉禾左手搭在桌子上，垂着睫安静的在纸上刷刷的书写。
笔记上多了一张绿色便利贴，他腕骨的小痣在她眼前出现又离开。
【想亲你】
虽然知道周围同学看不见，她还是红了脸四顾看了看，然后有些羞恼的看着周衍。
他眼底含着笑，偏偏说一句话都把她的心挠的七上八下的，还和没事人一样。
拜托，这可是在图书馆，都是人。
宋嘉禾抿了下唇，将便利贴撕下夹在本子里，准备做下一套试卷。
脚又被人蹭了下，宋嘉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不想理他这个幼稚鬼，她并拢着双腿往后撤，却被他夹住。
周衍启唇，一张一合，用口型无声说了三个字。
【去天台】
宋嘉禾装听不懂，脚使劲往后撤动不了，咬唇瞪了他一眼，脸都憋红了。
桌子下男女力量悬殊明显，周衍一脸轻松的带着得逞的笑，指尖还气定神闲的转着笔，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宋嘉禾斗争一番后无果，肩膀低下来，随便他了，这时脚上也一松。
他每次总能精确的找到她情绪临界点的变化，让她无可奈何，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衍身体往前倾，指了指窗帘，
“拉上，有点晒。”
下午五点多钟的光景，宋嘉禾喜欢靠窗坐着，学习学累了放松眼睛，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落日，满天霞光。
五楼自修室是那种深咖色的厚实窗帘，遮光性很好，中午趴桌子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觉得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晒，他是故意找事，宋嘉禾才不理，低头握着笔，小声说， “要拉你自己拉。”
“成。”
周衍倒像是料定好了一样，双手撑在桌面上，好脾气的站起来，绕到她这边。
“哎。”
宋嘉禾没想到他是真的要过来，帮他拉也行的，要不倒显得自己小气。
她顿了下侧身伸手，窗帘划过自己的手背，被身后的人先拉上，同时椅子被人用腿往里推了一些，面前一暗
窗帘合上，扬起一阵风。
没反应过来的宋嘉禾转过身，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满是不解，看见正俯下身的周衍。
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他的气息迫近。
锁骨在她面前放大。
原本举在空中的手被他按在玻璃上，周衍另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倾身吻下来。
周衍弯起一条腿将她禁锢，料定她不敢出声，勾了唇角更加的肆无忌惮。
宋嘉禾没了力气，手中的笔无力握着掉在桌子上，又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路过的同学低头看一眼，顺手捡起放到桌子上，小声自语， “今天风怎么这么大，窗帘都吹的鼓起来了。”
“学妹，是你自己让我过来的。”
周衍咬着她红的要滴血的耳垂，鲜活的胸腔里滚出一声轻笑。
“你不是要拉窗帘。”宋嘉禾别了别脸，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好痒， “过去一点，我腿要麻了。”
她不安的动了下身体，周衍站着弯腰不方便，伸手将人捞起，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刚坐上去，宋嘉禾就觉得不太对劲，他的短发蹭的她身上过了电流。
周衍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下，虎口卡在她下巴上，两个手指捏起她的腮帮，让她往窗外看。
“这底下这么多人，被看见了多不好意思，下次让你去天台就去。”
操场上，一群穿着校训服的人在那里踢球，奔跑着小的像家里摆放着的玩具小人。
“你别说了。”
宋嘉禾紧张的不行，担心随时会有人拉开窗帘，他大掌从后面卡住她的脖子，又吻上去。
轻柔，温软。
似乎觉得手感很好，又捏又揉。
“宋嘉禾。”
“嗯？”
“学妹，嘉禾，嘉禾学妹，你想我以后怎么叫你。”
呼吸送着气音落在她耳边，这人怎么这么气定神闲，宋嘉禾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爆炸了，仰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迅速从他身上下来，整理着被扯乱的衣服拉开窗帘跑出去。
刚出门口，身后多出的力道将她往后面扯，现在是吃饭的时间点，各个自修室不断有同学出来。
宋嘉禾弄着自己的衣领，往后退了几步，周衍反手将她圈住，是一种满足后得意的笑， “跑这么快。”
“学长。”宋嘉禾斟酌着语言，好声好气商量， “下次能不能别在图书馆，万一被同学看到了。”
“那我忍不住怎么办。”
“.......”
宋嘉禾挠了下头发， “你再忍忍。”她眼神坚定，手指握拳， “嗯，加油。”
他看着她，没说话。
宋嘉禾以为他生气了，想了想，其实不想忍也没事的，还没开口，身边有人跑过，周衍把她往侧边拉，笑出了声， “加油什么，我又不会听你的。”
他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下楼两步楼梯， “怎么这么可爱，真让人受不了。”
宋嘉禾缩了下肩膀，往后顺了顺头发，正想跟上去，接到了宋母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看什么呢。”
周衍见她站在楼梯口没动，又折返过来，视线一垂。
宋嘉禾及时按灭手机，没有让他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她扬起脸，笑着拉过周衍的胳膊往前走，
“我们晚上吃什么？”
“晚上出去吃，顺便带你看看房子。”
“看房子？”
周衍拢住她的手，摩挲着上面的血管纹路， “对啊，要不暑假住哪，你自己一个人在寝室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