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物件上独有的一个“萧”字跃然跳入眼底,着实让萧云策心中一惊。
“怎么样啊萧大人,”李玄鹤好整以暇地笑笑,“本宫没有冤枉萧大人吧?”
萧云策稳住心神,镇定道:“这天下能模仿制造物件的能人巧匠数不胜数,殿下怎么能一口咬定这东西一定是萧家的?说不定是有心之人伪造的呢?”
他将木匣重新放回林公公手里的托盘上,接着道:“陛下,当日臣去太医院寻医未果,所有太医都拒绝了为臣父亲医治瘟疫的请求,臣不得已才向刘太医寻求帮助。”
说着,萧云策慢悠悠地转身,看向身侧的李玄鹤:“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刘太医确实拒绝了臣。”
“那刘太医又为何在中午前往侯府?还不是因为你偷偷贿赂刘太医?”李玄鹤拔高声音,气势压人。
“刘太医来侯府时,可说得很清楚,乃是刘太医医者仁心,不忍臣的父亲受疫病之苦,”萧云策的目光移向刘太医,“您说是不是啊,刘大人?”
“刘太医,如今事情已被揭穿,本宫劝你还是如实交代,兴许父皇会念在你辛苦照料母后的份儿上,饶你一命。”李玄鹤的话听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对构陷成功很有自信。
“陛下明鉴,”刘太医颤巍巍地跪下,先磕了个响头,“臣,臣......”
“刘太医,我萧家可与您无冤无仇,您一定要——”萧云策竭力劝说,话却被人打断。
“萧大人,这都到了陛下面前了,您还要再对刘太医威逼利诱吗?”李玄鹤轻笑一声,似乎对萧云策的话感到十分不屑。
屋内的烛火跳了跳,忽然有一盏蜡烛熄灭了。
那蜡烛的光原本照在萧云策身上,这下他没了光源,整个人被黑暗笼罩。
李玄鹤站在光亮里,对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末了,他动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萧大人,你输了。”
“萧大人确实以重金为诱,请老臣到萧府上看诊。”刘太医的声音虽颤抖,但字字重如霹雳,在萧云策耳畔炸出一声巨响。
他强忍怒意,依旧十分冷静:“陛下,请您明察,臣——”
“够了,”李文朗轻喝一声打断这场闹剧,“萧爱卿,你说没有证据,这写了‘萧’的木匣拿上来,你又说是造假。如今刘太医自己都承认了你们二人行贿之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萧云策一撩衣摆,果断跪下:“陛下,臣以性命作保,臣绝对没有做哪些勾当!”
如今他的辩驳都太苍白,在李文朗眼里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父皇特嘱刘太医照顾病中未愈的皇后,可萧大人却为了一己私利,置父皇圣命于不顾,令母后凤体抱恙,这可是藐视天威的重罪!”李玄鹤继续添油加醋,恨不能让李文朗赐萧云策一个死罪。
昏暗中的萧云策暗自握紧了拳。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李玄鹤和刘太医联手下的一盘棋。
龙椅上的李文朗神色不明,萧云策猜不透帝王的想法。
他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如孤魂野鬼一般游回了侯府。
宋玉慈担心得睡不着,还为洗漱就寝,守在烛台旁等他回来。
她听见门被人推开,急忙起身上前询问。
“革职?”宋玉慈幽幽叹了口气,替萧云策收好换来下的外袍,“官家没说别的了?”
萧云策摇了摇头。
看来官家还记着萧家从前的功劳,只说革职,到并未有更重的惩罚。
“也好,还有回去的机会,”宋玉慈安慰道,“今日算是着了李玄鹤的道,但不会让他得意太久。”
他们都以为瘟疫一事已经算是李玄鹤最后的手段,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一手。
“如今还能怎么办?”萧云策不知道他们如何反击。
“夫君别急,明日再说吧。”宋玉慈吹灭屋内的几盏烛火,只留下床边的蜡烛还燃着。
服下刘太医的药后,萧长宇好得极快,一晚上过去高热便退了,人也能下床走动,瞧着比前两日精神许多。
他听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沉默了许久。
“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他叹了口气,没再说其他。
方弈在侯爷房中仔细查看一番,最终确定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木匣被刘太医偷偷带出了府。
得知此事的萧云策苦笑一声:“看来就算昨日我要找人查验那木匣的真假,最后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宋玉慈微微抿唇,出言安慰:“左右爵位还在,官家日后念起旧情,不会一直让萧家落寞的。”
萧云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复又长叹一口气:“也罢,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洗清冤屈,不能让李玄鹤的计谋得逞。”
“不错,”宋玉慈若有所思,“下一步,他就要对付璟王了。”
眼下两人一致认为,事情的突破口在刘太医。
“方决,你去查查刘太医和他的家人最近有没有——”萧云策站在屋外,同方决吩咐。
“不用查了,”宋玉慈揉揉眉心,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先下去吧。”萧云策扬扬下巴,示意方决可以离开了。
言罢,他转身揽过宋玉慈:“娘子说来听听?”
宋玉慈将方才系统告诉她的事情稍稍整理了一下,接着开口:“刘太医有个儿子叫刘靖,前不久去夕鸢楼狎妓,不想他......”
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宋玉慈缓了片刻才接着道:“刘靖玩得过火,失手将那位青楼女子杀死了。”
当日官府就将刘靖捉了起来,他本来以为杀死一个风尘女子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那姑娘的恩客里有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大人物,这位大人物不愿意,非要刘靖偿命不可。
“我仔细想想,刘太医肯帮李玄鹤做伪证,恐怕和他儿子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宋玉慈长叹一口气,“李玄鹤定是答应保他儿子安然无恙。”
“那如今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想法一致。
夕鸢楼里,香云缭绕,刘靖正搂着一位娇软的姑娘,与身边坐着的两个纨绔喝酒赌钱。
“哎,刘兄又输了,快喝快喝。”其中一位替刘靖倒满酒,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妈的,今儿手气不行,再来一局。”说着,刘靖又让小厮拿起骰盅。
怀中的姑娘娇娇一笑:“公子,这天色不早了,若是再赌,可误了千金春宵啊。”
她用纤纤玉指轻抚过刘靖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个香吻。
夕鸢楼里人人都知道刘靖前些日子玩死了一个女人,可他财大气粗,每每一出手便是大手笔,因此见钱眼开的老鸨依旧将他奉为座上宾。
没人知道刘靖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但仔细想想也知道,他背后势必有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才能免了刘靖身上的死罪,让他如今还有命快活。
“哎不急,”刘靖拉过美人的手,在掌心狠狠嘬一口,“再等我玩两局。”
美人假做嗔怒地捶了刘靖胸口一下,接着又柔柔地靠回去。
一连输了好几局,刘靖觉得该收手了,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搂着姑娘朝二楼房间走去。
“美人,待会儿好好伺候我,银子,银子肯定少不了你的。”他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是,公子放心,奴家会的花样可多了,保准公子满意。”姑娘调笑着,整个人柔弱无骨地靠在刘靖怀里。
两人笑着,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
谁知迎面飞来一把长刀,拦住刘靖的去路。
“刘公子,我家夫人有请。”方决的刀横在刘靖眼前。
姑娘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刚准备惊叫出声,嘴却被方弈堵上。
“你,你们是谁?”刘靖的酒醒了大半,心中恐惧不已。
“公子和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言罢,方决不等他回话,伸手扯过刘靖,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
“今日之事,若姑娘对任何人提起,下场犹如此柜。”方弈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提起刀,将眼前的柜子一劈两半。
姑娘怔怔地点点头,已经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唔!”刘靖被方决狠狠扔在地上,顺带还挨了一脚。
“老实点。”方决找来一根长绳,将刘靖五花大绑起来。
宋玉慈从屋外走进来,一见到他这幅落水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公子在夕鸢楼里可是好气势,如今怎么成了这幅落魄样子?”
刘靖其人长得倒也不丑,可一双三角眼,硬生生在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长相里添了一丝猥琐气息。
“呜呜呜,呜呜!”他的嘴还被棉布团堵着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宋玉慈没让萧云策出面,打算独自与刘靖打交道。
她听到刘靖的声音,缓缓走到刘靖面前,隔着手帕抬起他的脸:“刘公子是不是在说,你背后有太子撑腰?”
“呜呜!”
显然,宋玉慈猜对了。
“那真是太吓人了,”宋玉慈手上一使劲,甩开刘靖的脸,嫌恶地将帕子扔在他脸上,“不过,太子殿下这次可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