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周宁海大喊着拖着瘸腿跑进屋,一只脚才踏过门槛,靴底的雪就带着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年世兰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还能摔一跤,颂芝,快把他拉起来。”
周宁海强忍着剧痛急切地回道:“前线战报,准格尔部在缓兵期间,出兵突袭西路巴里坤大营,我方损失惨重,两位年小将军被俘虏,年大将军失踪不知生死。”
霎时间年世兰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暖炉摔在地上,炉中的火炭迸溅了一地。
颂芝连忙上前扶住年世兰,年世兰又问道:“皇、皇上那边怎么说?”
“皇上震怒,奴才听说早朝的时候为此事大臣们吵了个天翻地覆,皇上急召命岳钟琪领兵支援,别的就没什么了。”
“怕是不好了。”年世兰深吸一口气,“颂芝给本宫更衣,备轿去养心殿。”
年世兰匆匆披上大氅,才行至宫门口就被曹琴默拦了下来,曹琴默道:“娘娘还请三思,不可此时去求见皇上。”
年世兰焦躁道:“如此大败,若是皇上气急下旨处置年家,那岂不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说罢,欲推开曹琴默,曹琴默拉着年世兰地袖子,跪地劝诫道:“娘娘万万不可,宫规言后宫不可干政,更何况是军国重事。前线战事紧要,年大将军现状尚未知,皇上不会冒然处罚。皇上暂时压制不发已是最优选,如果娘娘此时去求情,不就是逼着皇上抉择。”
听曹琴默说了一通,年世兰也冷静下来,“是本宫冲动了,你起来。颂芝你去带曹嫔更衣。”
曹琴默松了一口气,接力从雪地里站起来道:“谢娘娘。”
战况不明,只好静观其变。谁知,半个月后京中爆出传闻,说年羹尧战死,年家两位小将投敌。年家派出所有势力制止流言,但根本无济于事,传闻愈演愈烈,没几日就传入了宫中,年世兰焦头烂额之际,前线又来噩报,北路军营同遭重创,傅尔丹率领的二万余士兵所剩无几。皇帝震怒,下旨将即日将年府和傅尔丹所属的瓜尔佳氏中的累及的家眷压入大牢。
年世兰心悸受惊几近昏厥,想到父母年事已高,侄儿媳妇还有八个月的身孕,强撑起来去养心殿找皇帝求情。
苏培盛见来人是年世兰忙上前拦住,“华贵妃娘娘吉祥。”
年世兰气喘吁吁道:“皇上在里面吗?”
苏培盛劝道:“皇上是在,不过正生气,娘娘还是别进去了。”
年世兰坚持道:“你去通报,本宫一定要见皇上。”
苏培盛边退边拦说道:“皇上还说过,这些日子娘娘不必来请安。”
年世兰嫌他碍事,一把推开,带着颂芝往里赶。苏培盛小跑着继续劝道:“娘娘三思,不能硬闯。”
养心殿门口的小太监也挡在门前,一脸为难道:“娘娘…”
见状,年世兰毅然决然在殿外跪下,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见到皇帝。
长跪不起,求见君王。一直等到皇帝安寝,也没见年世兰,苏培盛再一次劝解年世兰,“已经是三更天了,娘娘,夜里凉您又未进食,身体怎么吃得消,还是先回去吧。”
“本宫不走,这养心殿门口干干净净的本宫愿意继续等,只要皇上肯见本宫。”年世兰道。
苏培盛叹口气,无奈进去继续给皇帝守夜。
养心殿的灯大都熄了,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开始下雪,本来身上的大氅就不暖和,下上雪更是寒冷彻骨。
前世她也是为了年家跪在这求见皇帝,皇帝还叫来了安陵容陪嫁唱歌来侮辱她,年世兰内心苦笑,她算计了一大圈却让年家落得个更惨的下场,恐怕是灭族之灾。
年世兰想到两世都忠心耿耿的颂芝,不禁热泪盈眶,又想到早上颂芝只穿一件毛马甲就陪她来了,便命她回宫。颂芝压抑着哭声表示自己永远和小姐共进退,誓死要陪着年世兰。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皇帝该晨起的时辰,年世兰突然感觉后脑传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给皇帝换好衣裳,苏培盛又提了一嘴,“皇上,华贵妃娘娘还在外面跪着,昨夜还下了雪,您看是?”
“又跪了一晚上!她不走,你不会劝她走!”皇帝本以为以年世兰骄傲的性子入夜也走走了,没想到在外面冻了一夜,于是呵斥道:“还不快出去看看,让侍卫送她回翊坤宫,赶快叫太医。”
“是,皇上。”苏培盛赶紧出去,刚推开门就看见年世兰两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颂芝用着最后的力气爬过去,垫在年世兰身下,听见苏培盛指挥太监将年世兰送到偏殿并传唤了太医,下一刻也昏厥过去。
等年世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颂芝面色尚有几分虚弱惊喜道:“娘娘可算醒了,快,快传太医。”
江诚江慎就在翊坤宫看着煮药,闻讯年世兰苏醒连忙赶过去。把脉后道:“娘娘既已苏醒便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娘娘现在身子极度亏损要细细静养半年才能大好。”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年世兰有气无力道。
太医走后,年世兰问颂芝道:“府里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在刑部北监,周宁海已经照娘娘先前的安排,打点了里面的狱卒,都安排的最好的房间。”
“年富媳妇怎么样了?”年世兰追问道。
颂芝回道:“尚无大碍,不过恐怕要在狱中生产了。”
年世兰无力道:“那种地方就算生下来也活不下来,扶我起来,再去养心殿,皇上尚未定罪,最不会连个婴儿都容不下。”
颂芝跪道:“娘娘,您不能再去了,太医说这次能救回来已经是艰难万分,怎么能…”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叫周宁海现在去备轿,快去!”
颂芝痛哭流涕道:“娘娘,皇上已经封锁了翊坤宫,如何也出不去的。”
年世兰眼底尽是荒凉,痴笑连连,喃喃自语叫着皇帝,眼中空洞地留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