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颂因惊恐地回身,见嘉定狼狈地弓着腰,一副吃痛的表情。
“……”
她手足无措,弯腰查看嘉定的表情:“你没、没事吧?”
嘉定虚弱道:“别太有事了。”
蓝颂因:“……”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这……”她头次遇到这种事,话里都带着颤抖。
嘉定皱着眉,兀自隐忍地承受了会儿,低声开口:“你有车?”
蓝颂因疑惑:“你不是有车吗?”
嘉定:“我找不到车钥匙,可能落在你家里了。”
蓝颂因看他痛得要死要活的表情,羞愤抱歉又急切,一手抱着猫,另一手还扶着根本直不起腰的嘉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巴巴地问:“你现在还好吗?”
嘉定借着蓝颂因扶他的力气,缓缓直起腰:“现在……还行。”
蓝颂因松了口气,抽回手,说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帮你找钥匙。”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嘉定拉住衣摆。蓝颂因顿住脚步,回身,撞进他那双淡漠的双眼里。
他说:“一起去吧。”
蓝颂因愣了愣,随即轻声应道:“好。”
两人重新折返到老宅。蓝颂因一进门就开始在客厅里翻找,将白猫丢在沙发上。
嘉定虽然也在找钥匙,但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蓝颂因想损他几句,告控他找自己的钥匙这么不认真,还要来麻烦她。可想到是她害他受伤,便把话吞进肚子。
两个人找了半小时也没找着钥匙。
外公早已在二楼卧室内休息,站在客厅里还能听到楼上京剧的声音。
“……”
蓝颂因抱臂站在沙发前,看着蹲在沙发旁、老神在在地逗猫的嘉定。
“钥匙找不到,你怎么回去?”她问。
嘉定没有半点回不去的焦急,反而非常悠然自得。闻言,他把猫打发走,直起身。
“你们这儿有民宿吗?我可以住一晚。”他说。
蓝颂因:“住一晚,然后呢?明天再来我们家找?万一还找不到呢?”
嘉定耸肩:“那就再住下去呗,顺便,我还能和你外公交流交流项目。”
蓝颂因:“……”
即便心中是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将嘉定留下来,可风禾渡确实没有民宿,现在时间已晚,她还害嘉定受伤,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嘉定在老宅借住一晚。
蓝颂因想了想。就这一晚,明天早上她就开摩托带他到市区配钥匙。
“在这等会儿。”她说。
嘉定皱眉:“你们这儿没有民宿?”
蓝颂因信步上楼,步子不停:“对。”
他抿了抿唇,看了眼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白猫,犹豫地坐了下来。
蓝颂因蹑手蹑脚上到二楼,外公的卧室掩着门,门缝里透着光。
“外公。”蓝颂因打开房门,笑道。
老人家躺在床上,已然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眯着眼问:“怎么了?”
蓝颂因挤出笑容:“那个,嘉定的车钥匙找不到了,今天晚上恐怕回不去市区,能不能让他留下来住一晚?”
外公:“住就是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别打扰我睡觉。”
蓝颂因赶紧答应:“诶,好。”
她关上房门,到另一个房间里抱出一卷被子,叠了只枕头在上面,下楼铺在沙发上。
嘉定眼疾手快地站起来,帮她铺被子。
忙活完之后,蓝颂因一撩已经弄乱的头发,丢下句“帮忙锁个门”后,便又腾腾腾上楼去了。
嘉定立在沙发旁,望着姑娘窈窕的身影转上楼梯,消失在视野中,随后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轻笑了下,走到门口将门反锁。
倒是挺放心他的。
嘉定找到客厅的开关,将灯关了,而后摸着黑在沙发上躺下来。
他望着天花板发愣。客厅窗户透进一些月光来,隐约照亮头顶那只玻璃灯。
与此同时,蓝颂因也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当年二人分道扬镳后,蓝颂因不止一次脑补过他们重逢的场景。每次回国,经过以前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她都会留意四周,试图捕捉到一些有关他的信息。
看到和他相似的身影,她都会停下来仔细观察,再三确认不是他后又悻悻离去。
这好像成了她的日常,她的习惯。
可十年间,蓝颂因一次都没见过嘉定。
江阳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想遇见的人是怎么也遇不到。
时间过去太久,当蓝颂因逐渐把习惯改掉,将心中荒谬的想法亲自碾碎时,嘉定却出现了,还和外公达成了合作,甚至住进了她家。
想到这里,蓝颂因缓缓坐起。
他们俩究竟谈的什么项目,她都还不知道呢。明天得问问。
蓝颂因做了个深呼吸,起身拿了换洗衣服,洗澡洗漱后倒头就睡。
翌日,蓝颂因还睡得头昏脑胀,迟迟醒不过来时,楼下就传出阵骚动。
客厅猛然传来瓷碗打碎的声音,蓝颂因立刻睁了眼,心道不好,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就往楼下跑。
她边跑边喊:“外公,您先不要捡,您眼神不好小心手被割伤了!”
等蓝颂因走到楼梯转角处,刚好能看见一楼的情形时,她渐渐停下来。
外公正高兴地逗鸟玩,一边的电视里放着早间新闻。而一旁的厨房内,嘉定手忙脚乱地捡地上的碎瓷片。
蓝颂因:“……”
她放心了许多,走下去帮嘉定捡瓷片。嘉定一抬头见是她,连忙把她的胳膊拉开。
“干嘛?”蓝颂因问。
嘉定看一眼外公:“他钦点了要我捡,你别分走我的功劳。”
蓝颂因:“……”
她无话可说,爱捡就让他捡去吧。
蓝颂因伸了个懒腰,上楼洗漱过后又奔下来吃早餐。
三人同坐一桌,外公一边,蓝颂因和嘉定一边,面面相觑相望无言,只有喝豆浆时轻微的声音。
“……”
要是放在平时,蓝颂因早就开始吧啦吧啦讲些这里那里的八卦。外公面上虽然不耐烦,但会认真听着,时不时来句精辟的点评。
嘉定的存在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外公神情异常严肃,似乎根本不想搭理嘉定,也不知道人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十年前在赛车场时如此,现在亦如此。蓝颂因不明白外公为什么对嘉定如此反感。
连刚刚砸碎了碗,也要嘉定去捡。
蓝颂因抬眼,小心地瞥了瞥外公。老人家绷着脸,吃饭动作也僵硬板正,不多说一句废话。
既然这么讨厌他,却还是同意与他合作。这算什么事?
蓝颂因撇嘴。罢了,外公的心思她向来猜不透的,这小老头干事我行我素,别人可指点不得。
早饭吃完,蓝颂因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带着嘉定出门。
“我只负责把你带到4S店,回来取车就不关我事了。”蓝颂因说着,抛给嘉定一只头盔。
嘉定接住,跟着蓝颂因来到摩托车旁:“你就这么想我走?”
蓝颂因觉得他脑子有病,没好气说道:“嘉定,你能别这么盲目自信吗?你觉得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嘉定:“朋友。”
蓝颂因听笑了:“朋友?你觉得你现在配做我蓝颂因的朋友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很记仇的。谁欺骗过、辜负过、背叛过我,那么他就是我的敌人。”
她眯了眯眼:“你不会觉得昨天晚上我收留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了吧?嘉定,你清楚一点自己的定位!”
嘉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却依旧懒痞地站着,似乎根本不在乎。
“行,不是朋友。”他清了清嗓子,“那同学呢?总算了吧?”
他平静的态度让蓝颂因愣住了。她以为嘉定会像以前一样口齿伶俐地反驳她,可现在,他却丝毫没当回事,脾气好得不像话。
“走吧老同学,既然你对我这么有成见,我得赶紧滚啊。”嘉定悠闲地说。
“……”蓝颂因被噎了一口,意识到自己对他说的话重了些,咳嗽一声,正色走到摩托车旁准备拿钥匙启动。
她的手摸向摩托坐垫,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蓝颂因皱眉,往地上巡视一圈,没发现钥匙。她蹲下来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什么情况。
她记得昨天下午出门时,她临时打算骑自行车去大院收布,把钥匙放在坐垫上了。
“……”
嘉定幽幽开口:“钥匙丢了?”
蓝颂因乜他一眼,再寻无果,只能悻悻地将头盔扒下来。
“我家还有辆自行车,这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了。”她有些难为情。
嘉定顺着蓝颂因看的方向望去,确实在朱门旁看见了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他依旧幽幽道:“我不会骑车。”
蓝颂因:“……”
她回想了下,高中时那些男生骑着车上下学时,嘉定总是有专车接送,从未见他骑过车。
是了,他不会开摩托车,也不会骑自行车。
要你何用。蓝颂因在心里吐槽。
“老同学,这回我好像滚不了了。”嘉定语气悠闲地调侃。
蓝颂因脚步匆匆走出巷子,在小路上张望。很快,她看见了第四种交通工具。
她兴高采烈地说:“不,你滚得了,我们可以开拖拉机出去。”
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