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钢错愕,回头朝着尚且记得几分的容貌看去,有些不确定,“···你是···?”
沈家雄长得虎背熊腰,即便人到中年,也是腰杆挺直。
两条粗眉,几乎斜插进鬓角,只要说话,眉毛就会随之轻微抖动。
这是满脸,最有代表性的特征。
全黑衬衣,白色纽扣,外加笔挺的黑色西装裤,锃亮皮鞋。
俨然一副大官派头。
如果不是眉毛,梁成钢几乎认不出。
“钢子,我是沈家雄,你过去常叫我雄雄的。”
似曾相识的声音,唤起沉睡的记忆,梁成钢眼眶微红,时隔多年不见的两人抱在一起。
沈樵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欣慰:老爸和梁锦绣的爸有老交情在,不愁自己不得偿所愿。
两位老战友,约定中午去柳大夫家吃饭,梁成钢便赶紧回去。
现在,堂弟被抓,自己还是呆在家,比较合适。
沈樵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沈家雄面子,起码,刚才梁成钢就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甚至都没问,为什么沈樵出走多年,做父亲的老战友,都没来瞧一眼。
“你去县城住吧,我们镇上条件不好,你住不惯。”
沈家雄没生气,反而,勾腰压低声音,
“回家吧,你妈这几年托人四处找你,我都没敢告诉她。”
“没告诉什么?没告诉你为了升官,踩战友上位?虽然我不知那位战友是谁,可你的行为,让我恶心。”
沈樵走了,带着还未释怀的怨气走了。
沈家雄双手握拳,很想上去揍他一顿。最终,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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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梁成钢来了,手里还拿着上次姜廷毅送来的两瓶酒和一条烟。
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东西。
柳大夫也不矫情直接打开待客。
沈樵却找个理由,带着肖尧出去了。
酒喝正酣,梁锦玉居然找到柳家来,柳大夫的妻子都没拦住。
一见到堂伯父就跪下,声泪俱下恳请,伯父去县里打探打探。
梁成钢没理,只是面色铁青。
她是故意的,知道酒桌上有没见过的贵客,而那贵客,坐的是红旗牌小汽车来的。
就连司机,都是穿的笔挺有型。
她看过报纸和电视,知道能坐红旗小轿车的,一定是大官。
偷偷跟在后面观察过,她能笃定,沈樵的爸爸就是大官。
她故意死皮赖脸闯进来,就是想让堂伯父骑虎难下,这个关口,只要好面子,绝对会答应。
哪怕是假意答应,她也会跟在后面,不停的唠叨。
只要镇子上有人看见,堂伯父就不能不帮忙。
百姓舆论,对于他这种小干部来说,那是升官的第一道坎。
堂伯父,不会不斟酌。
哪知,梁成钢并不恼怒,直接把原委在酒桌上,像说笑话般说清后,继续谈天说地,并没有把还跪着的侄女当回事。
饭罢,众人再看,梁锦玉已经不在。
梁锦玉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她的目标转移了。
沈家父子,尤其是沈家爸爸,人生地不熟,只要出来散步,梁锦玉就会想法子去勾缠他。
至于脸面、尊严,她只要荣华富贵,讲究脸面,能给她好生活?
把珍藏许久的迷魂药揣在身上,梁锦玉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
如果成,就赖定沈家人,带她去享福。
如果不成,就远走他乡,自己谋出路,南方听说很开放活跃,她不信自己混不出名堂来。
至于家里,她也努力帮了没帮上,就不要怨她。
拿定主意的她,就像个幽灵,死守在诊所周围。伺机寻找机会。
哪知,沈家雄一直在诊所内,和柳大夫闲聊,等到天黑,她也没找到机会。
怎么办?
今晚要是不抓住机会,明天贵人就可能要走。
眼珠乱转间,看到诊所的一处院墙,塌了几块砖,还没来得及补。
瞬间,醍醐灌顶,美滋滋回去准备。
等到夜深人静,穿着一身暴露的连衣裙,外面套个薄外套的梁锦玉,利索翻墙,跳进院内。
柳大夫家,虽然来得少,可布局熟悉,不到一会儿,果真摸到客房。
夏天睡觉,开窗通风,房门也不会关严,梁锦玉摸进房内,正要脱去外套,灯绳滋啦,房内大亮。
沈家雄冷冷睨她,“那点小伎俩收起来吧,我在做坏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丝毫不考虑她还是个姑娘,沈家雄故意大嗓门,冲着院子喊,“大家注意,有小偷进来了!”
声如洪钟,立刻惊动一院子的人。
包括沈樵。
计谋败露,梁锦玉只得行最后一招:装可怜。
嘤嘤呜呜中,她开始述说她爸怎么对她好,现在她爸被抓,她心如刀割,万般无奈,所以才走这一步。
哪知,沈家雄压根不给面子,指她胸前露出的两个半圆,还有故意穿的薄又窄的叁角裤,“穿成这样,是来找你爸的?
小姑娘,我可以直接把你弄到牢里,让你一辈子都出不来。
可看在钢子的面上,我放你一马,至于名声,你都不要,我还顾忌什么?”
柳大夫进来,哪有不明白的。
让他老妻过来,把梁锦玉送回去。
而那包遗落的药粉,他只需闻一下,就知道是什么。
到清晨,西头梁家大姑娘,半夜带迷魂药去勾引大官的消息,不胫而走。
梁锦玉羞臊而归后,她并不检讨自身的错误,而是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堂伯父不肯帮忙,
还有不该收留那傻子。
索性豁出去,直接再次去东头梁家。
哪知好巧不巧,沈樵过来正在问,锦绣是不是要回来了。
梁锦玉没进去,直接转身往外走。
堂妹矮胖挫,哪一样都不如她,怎么男人都瞎了眼,喜欢那种孬货?
既然这样,先拿她先出口气再说。
哪知,正巧遇上。
梁锦玉眸光冰冷,恨恨地,“就你命好,我活该,这下你满意了吧?”
梁锦绣觉得好笑,冷哧反诘,“你爸犯罪关我什么事?撅祖先坟墓,是我叫他去的?笑话!”
见她还拦在前头,直接侧身就要走过。
梁锦玉眼尾瞥到已经快速而来的沈樵,更加羞愤,一个倒肘过来,直接拐到梁锦绣的右手臂。
本来才痊愈的地方,都是生的嫩肉。哪里经得起对方故意带狠的击打,梁锦绣只觉一阵钝痛,哎呀过后,摔倒在地。
梁锦玉觉得还不解恨,抬起一脚,直接踢在她脸上,目眦欲裂,“都怪你们家,要不是救起那傻子,我爸怎么会被抓?
要不是你,沈樵怎么会看不上我?
你个贱人,怎么不死?”
这下,梁锦绣即便她是姑奶奶,也不依饶。
哪知,还没等她起来,梁锦峰一个巴掌过去,直接把她辫子给扇松脱。
又一个巴掌过去,一声脆响,梁锦玉脸上,顿时五个巴掌印。
她也不装羞答答,拿出最爆悍的一面,和梁锦峰厮打起来。
周围,迅速聚起一圈人。
梁锦绣起来,去扯小弟。
男人和女人打架,肯定谴责的会是男人。
即便错的是女人。
“小弟,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背后被人,使劲推搡一把,梁锦绣被推出老远,两个膝盖和手掌,全都磨破,渗出血丝来。
“好你个梁锦绣,姐弟俩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哎呀,我姑娘的一张俊脸,被你们糟践,我要跟你们拼了!”
本就挤压的怨气,在此刻瞬间释放,二婶一点都没收着,举拳过来,就要砸下。
梁锦峰懵了,和堂姐打,还能理直气壮。可,二婶是长辈,他是该直接接着,还是还手?
要是还手,会不会被人说成以下犯上?
正在犹豫间,沈樵一把扯开二婶的衣摆,“你们两赶紧回去,别跟疯狗计较,这母女俩,简直不可理喻。”
正赶来的梁成钢,一把将两个孩子归到身后,大声叱喝,“闹吧,闹,你姑娘不知羞耻,给人下药,妄想一步登天。
你家男的,掘坟偷宝,被警察抓走,这些,都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本来还顾念是一个祖爷爷,想去替你们打探一番。
现在,你们母女,把这点亲情都闹没了。
以后,你们镇西头梁家,和我们镇东头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男人是死是活,都是他应该的!”
人群拍起巴掌,“就该这样,他们家出事,怪别人,怎么不检讨自己?”
“分开的好,你家都是好的,不和他们打搅是对的。”
母女俩见状,没一个为她们说话的,抱头痛哭中,慢慢往外挪。
梁锦绣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居然闹出下药的事来。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等落荒而逃的母女离开后,直接问沈樵,“什么药?给谁?梁锦玉?胆子还真大,这是犯罪,要做牢的。”
沈樵没答,抬起她手臂,“烫伤痊愈,又来擦伤,真有你的,梁锦绣。”
人群散去,四人回家。
正在家做饭的梁锦山,看到妹妹身上的伤后,直接拿起锄头就往外奔。
梁锦绣吓坏,去抱哥哥的腰,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
沈樵也在一旁解释,“不要紧,你要是真去了,反而要被讹上,就像讹上我和我爸一样。”
梁锦绣这才明白,敢情堂姐下药的对象,居然是沈家父子。
可沈樵的老爸····来了?
既然被堂姐讹上,那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他爸,是当官的?还是大款?
“别瞎想,我爸好在警觉,奸计没得逞。”
梁锦绣没想到,自家堂姐,居然豁出去了。
看来,镇西头的梁家,真的要玩。
姜庚辰,怎么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