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从后殿出来,杜惜娘看着眼前清袍垂垂面容俊秀的男人,衣领交叠得规规整整,脖子以下啥也看不到。
想象中的应当是,美人出浴,中衣松松垮垮系着,残留的水滴从下颚滴下,落进半开的衣领里,微松的领口处,露出一半精致的锁骨,甚至顺着衣领往下,隐约可以瞥见起伏的胸肌。
可是这些!都没啦!
他他他!甚至连锁骨都没有露,头发都没湿!
杜惜娘气得脑中昏昏,像有一团雾充斥挤压脑海,愈发膨胀,她感觉自己要膨胀炸了。
李莲花弯下腰手支着膝盖看她,笑容和蔼:“杜宗主,想出来吗?”
“那杜宗主答应我,别因此使什么小绊子,毕竟李某寄人篱下,以后的日子还要仰仗杜宗主。宗主要是有意为难,李某怕是不胜折磨。”
他捂着手缩起肩往后退一小步,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被绑着动弹不得的是她,他哪里有脸说出这话的!
杜惜娘咬咬牙,恨恨地点头:“我同意了,你快给我松开!”
李莲花重新笑起来,一双眼睛微弯像只狐狸:“宗主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他还算诚信地给杜惜娘解了绑,杜惜娘身子一轻活动两下,一把抓过李莲花,带着内力的步调快速往前。
李莲花踉跄着跟着走:“诶诶,宗主这是要做什么,宗主可是说了守信啊。”
杜惜娘一把将他往外拉,带着内力一脚踹开厚重的殿门,扯着嗓子喊:“来人!”
旁边过来几名柔弱的侍女。
“你们把他送回去。没我的命令不要带过来!”
李莲花从善如流,临走前笑笑朝她招手。
杜惜娘看着他那笑容,心中一阵恶寒,吩咐道:“带他快点走!”
随后眼不见为净要把门关上。
小娟拿着件大氅过来:“殿内暖和,但是殿外风寒,宗主穿上,小心着凉。”
杜惜娘任小娟给她披上衣裳。
小娟观察她的神色:“宗主生气了?那和李公子成亲的事情……”
“啊?”杜惜娘反应过来,道:“成亲当然要成,东西你还是继续准备着。我就是气不过,先冷落他一段时间,等他几天没见到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会意识到我的好啦。”
过了些时候,小娟来报:“宗主,有人看到李公子在田间和阿大阿二他们聊上了,”
杜惜娘在榻上看着书:“没事。聊就聊吧,等聊完问问阿大说了些什么,看看李莲花有没有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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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由两名女使领着回了那间乡居小院,之后小娟姑娘再没出现过,午饭是由其他侍女来做的。
李莲花一如既往从容淡泊,该吃饭时吃饭,该午歇时午歇。
后来的侍女不像小娟那么活泼,年龄也偏大,只说了名字,其他的问什么也不爱答,问多了干脆翻白眼,高冷地干完活就离开了。
李莲花摸摸脸,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又这么讨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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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轮清月夜,山中陷入沉睡。李莲花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小院,夜晚山雾浅浅散落在四周,黑深林木处传来鸟儿规律的“咕咕”声。
白亮的月光下不提灯笼也能视物,李莲花顺着记忆中白日的小道走。
站在合欢宫门前,月光突然变得微弱,月亮悄悄隐入灰白的云里,合欢宫笼罩在一片暗色中。
习武之人,目力自然不差,在这微弱的光线下视物也不成问题。
大门口处,一如白日没人守着。李莲花四下环视一圈,周围确实没人,只有草丛里细细的虫鸣。
他被封了内力,还有一身武艺在,只是没有轻功那样来去如风身轻如燕,李莲花费了些力气翻上墙,而后轻轻落地。
沉暗中的合欢宫一片寂静,虫鸣声似乎也消失了,透着一股静到深处的死气。
李莲花走了几步,没看到人。
这很奇怪,按照合欢宫的排场气质,深夜就算没有笙歌欢闹,睡着了也总有人守夜巡视。但却一派冷寂。
李莲花走到一间屋子旁,这应该是合欢宗弟子的院落,他悄无声息掀开窗户打开一条缝。
里面人睡得安稳,看架子上挂的衣服当是侍女。
白日里他观察这些侍女脚步沉重,不曾习过武。
不会武功的侍女,睡在弟子房里。是侍女太多弟子房有空余,还是弟子很少呢?
或者说,根本没有弟子。
李莲花轻轻放下窗户去其他院落宫殿摸索。
他选择一间白天没去过的侧殿,这是起居殿,正常来说宗主睡这里。
但奇怪的是门口也无人,像座死宅。
李莲花来到内殿,推开木门——
“叮——”
“叮铃铃——”
“铃铃铃……”
一声传一声,铃铛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的铃铛声加入,像平静的水面炸起了涟漪,一圈一圈扩大,铃铛声越来越响。最后不知机关引到哪里,一声巨大的撞钟的声音,沉厚的钟声在冷寂的夜里回荡。
弟子院房间纷纷亮起灯。
“怎么回事?”
“谁闯进来了?”
“问题是不知道贼人在哪里,大家每个房间都找找。”
侍女们匆忙穿好衣服提着灯笼散开,过道走廊不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李莲花从内殿出来,一招声东击西,躲过匆忙来去的侍女。
他疾步到僻静的墙边,翻墙跳出去。抬脚准备离开时,突然站着不动了。
前面,一身红衣的杜惜娘站在月光里,清冷的月光,给她镀了一层银白的霜华。没有艳丽的妆容,一袭红衣也被她穿得清冷。
夜风吹得衣袂微动,空旷的地面衬得她形单影只,身形清瘦。
若九天下来非人的神女,看人的眼神冷得没有温度。
她手上拿着一柄弯刀,静静地看着他。
李莲花笑开来,像偶遇老友般轻松:“哟,这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