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姜庚辰小心翼翼,扶住那只受伤的手臂,梁继峰还在后面,骂骂咧咧。
“一个方子就打发啦? ”
梁锦绣冲他翻白眼:不懂赚钱的关窍,一辈子注定是个马大哈。
“二姐聪明着呢,你懂个锤子,等会让那胖服务员上来一趟,要谈一笔生意。”
姐弟俩都不明就里,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
姜庚辰指自己,又指梁锦峰,然后做了个拿毛巾擦身体的动作。
梁锦绣总算明白了。
伤的是右手,洗澡、刷牙、换衣裳,这些活她现在干不了,总要有个人来帮忙。
那个胖服务员,正好。
既不耽误她上班,下班还能赚钱,她肯定愿意。
姜晨晨运筹帷幄的姿态,让梁锦绣一惊:什么时候,脑袋又清醒了?
“姜庚辰,昨晚灌啤酒,把脑花洗干净了?怎么这么会打算呢?”
伸手掐他耳朵,姜庚辰没避开,任由她踮脚,肥手一转一扯,然后松开。
姜庚辰瞬即明白:矮胖墩这是试探他呢,不能上当,千万要稳住。
“二姐,你帮我撬开看看,有没有脑花?三哥,你脑子不太好使,肯定是猪脑花吃多了。”
“滚,说你就说你,干嘛指我?”生完气,梁锦峰抓紧问,“晚上咱们吃什么?”
“猪脑花全套,治治你转不动的脑袋。”
抬着受伤的手臂,梁锦绣走的从容无比。
姜庚辰确实比原来好多了,糊涂的时间越来越少。
甚至有时的迷糊,都还是伪装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完全修正,应该有他的理由。
当然是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理由。
梁锦绣笃定这一点。
随他吧,聪明、糊涂,又有什么关系?
他对梁家无害,甚至还会维护,伤害的是别人,所以,姜庚辰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去戳穿。
谁还没点秘密呢?
胖服务员叫王云。
名字普通,人也普通,不过,梁锦绣说该怎么做,她就会手脚麻利办好。
梁锦绣很满意,提前让姜庚辰给她五十元的预支工资。
小姑娘喜欢钱,见到还能预支工资的雇主,笑得牙不见眼。
下楼脚步都带着飘。
刚离开一会儿,立刻又跑上楼,说有个姑娘在楼下来找,问要不要她上来。
梁锦绣胸有成竹,“上来呗,不来又要到处造谣。”
她猜到夏莲会来找,没想到一晚上都没过就找来。
看来,不算蠢人。
姜庚辰趁着梁锦绣被伺候洗澡,带着梁锦峰下楼去买吃的用的。
等到梁锦绣洗完澡,东西也买好。
夏莲上来时,穿着一身粉底碎花睡衣的梁锦绣,正在被姜庚辰一勺子一筷子的喂饭菜。
梁锦峰在处理没见过的水果山竹,不知怎么剥,烦躁的他,赶紧和姜庚辰换位置。
哪知,姜庚辰把筷子、勺子全拿走,三下五去二,迅速剥好十个山竹。嘚瑟朝梁锦峰反向竖大拇指。
梁锦峰觉得被侮辱,正找二姐哭诉。
夏莲没见过山竹,更别提吃过。
就连桌上摆的菜,有好几样,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没尝过。
想到都是给葛九两当徒弟,两人目的一样,可家境,却是天壤之别。
她学手艺,纯粹是为养家糊口。
而梁锦绣学手艺,是为让钱生钱,赚的更多。
她还没自己长得漂亮,身材好。
无非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外加疼爱她的家人罢了。
越想越气,夏莲怒火压顶,大声质问,“梁锦绣,你故意不躲开的,对吧?”边说还边朝对方跟前冲。
她也不是要打她,就是心里有股气,非要发泄不可。
哪知,刚迈一步,一颗白嫩嫩的莲子,打在她一条腿上,瞬间,小腿一痛,身形一歪,栽倒在地。
“来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难道你这凶神恶煞的,是来道歉的样子?”
姜庚辰把另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嚼的嘎嘣脆,那声响,和他眼下的一副凛然之态,形成反差。
梁锦绣没说话,不是因为词穷,而是被他的表现,惊讶到。
姜庚辰被看的不好意思,手掌握成空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梁锦绣这才回神,看到一脸不甘的夏莲,正盯着桌上矮白圆胖的山竹出神。
示意梁锦峰送两个没打开的给她。
哪知梁锦峰双眼朝上翻,冷哧,跑去弄买来的羊杂汤。
那玩意儿气味冲,还满室香。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在炫耀。
梁锦绣没让她坐,也没叫人给她倒茶,只是把姜庚辰剔除鱼刺的蒸鲈鱼吃了口,悠悠然,“自己做的事,还有脸来质问我?你凭什么?就凭你早来几天,我该尊称你一声师姐?
还是和葛月月沆瀣一气,给我找难堪?
不就是因为郑架桥么?你也不瞧瞧,就凭你,能入郑家门?
葛月月就凭她那胸无点墨,也想进郑家门?
当时我确实能丢了铝盆,避开你故意倒歪的卤水,可我不想多耗,耍点苦肉计,得师傅一个秘方,我值了。
你要去师傅面前告,尽管去,看我怕不怕?
我反倒要在师傅面前,替你求情,让他只会对你更生厌恶。
你不信 ,尽管找师傅去哭诉。”
这番话说完,梁锦绣还炫耀似的,对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眨眼睛。
夏莲呆呆的,杵在原地。
眼睁睁瞧这好看的男人,低眉顺眼给她剃鱼刺,给她小口喂饭。
只要她眼光在那道菜上稍微停留多一会,下一口,绝对就是那道菜。
男人长得高帅,听说还是大城市里一个高官的儿子,就是因为梁锦绣的爸爸救了他,他就心甘情愿,任梁锦绣使唤。
她,到底是吹了哪门风?运气居然这么好?
“喂,你走不走?难道要留下看我二姐吃饭?
我们可没准备你的饭菜。”
那剩下的半碗羊汤送到姜庚辰面前,“你吃了吧,我来喂姐姐。”
姜庚辰也不嫌弃,这次爽快把筷子勺都交出来,坐一旁喝羊汤去了。
夏莲讨个没趣,十分不甘也没法,灰溜溜走了。
“姐,你好厉害,居然还会用苦肉计了。是不是嫌弃我们在这,吃的多,用的多,想早点回去?”
“是也不是,我发现葛九两,是个心机深沉的,他让高明带我,其实就是变相多了不发钱的帮工一个。
真正学到手的,都是一些皮毛,让你吃不饱也饿不死。
这卤货手艺,无非就是卤料配比、食材选择、还有火候上的功夫,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慢慢琢磨。
等我们回去,你俩一定要天天尝我的手艺,及时提出意见,我好修改。”
两人点头如捣蒜。
第二天,梁锦绣抬着难受的没睡好的手臂去浣纱街。
她想要的最终结果,昨天没和夏莲讲。
葛九两是个精明的商人,梁锦绣想要快速掌握他的手艺。
仅此而已。
可葛九两明明有时间、有机会传授给她技术,却偏偏要端着师傅的架子,让她当个不要钱的打工仔。
明着塞钱,肯定会被他一副凛然拒绝。
梁锦绣只能暗地里,耍些小手段。
今天,她要想法子去找郑架桥,看看对他执念颇深的葛月月,又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如果派人把她打一顿,更好。
兴许葛九两心怀愧疚,三五天就把该教的都教了,早些打发她离开是最好。
清晨到上午,忙碌波澜无惊。
铺子里生意很好,在高峰时,还需要排队购买。
梁锦绣是负责把食材从卤锅里捞出来,摆上货架。
不得不说,葛九两是有两把刷子的,味道香浓,却又不掩盖食材的原味。
价钱也不贵,一般家庭每天吃上一点,都不算奢侈。
最主要的是品种多,选择性大。
有这几样打底,不愁生意不好。
梁锦绣正趴在大铁锅前,左手拿竹筛,过滤到一些卤料,好几次因为不得力,已经捞出的卤料太重,再次掉进铁锅里。
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一两天,哪知,葛九两仍然给她派了活。
咬紧小唇,梁锦绣比平时多半个小时,才把这活做完。
大概嫌弃她太磨蹭,葛建国朝她看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过来,便是有些不耐烦的喊,“梁锦绣,有人找。”
梁锦绣站起,把手擦了擦,拖着纱布的右手,往前而去。
沈樵背着医药箱,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站在铺子前的马路牙子等她。
显然是来出诊的,怎么也能诊到县城来?
柳大夫的名头,看来不是一般的响亮。
“沈樵?你怎么在这儿?”
惊讶中带着兴奋,已经好几天,除了自家那两小子,她就没遇到个熟人。
除了一面之缘的高鑫。
沈樵转脸,一下就看到她无袖汗衫里的白纱布。
本来是张笑脸,一瞬耷拉下来,抓那手臂抬起,“怎么弄的?谁欺负你了?”
“没有,烫伤,昨天,还敷了药。”想要拿开,哪知被沈樵拽的更紧。
“我来看看,正好我到县上,就是给一个大面积烫伤病人诊治,肖尧也来了,他去陈记给你买烧鸡还有酸梅汤去了。”
“哦。”梁锦绣有些想哭。
对她真正好的,还是总在自己身边的人。
其他话还没说,沈樵已经蹲下,熟练把她手臂上的纱布,轻轻拿开,“治疗烫伤的门道多着呢,就怕铺子老板嫌贵,让医生给你用的最便宜的药,反正不是伤在他身上,痊愈时间长。自己痛苦不说,还会留疤。”
梁锦绣没想到这一茬,不禁有些发愣。
可等到沈樵把眼睛凑近看伤口时,温热的鼻息喷在没被烫到的地方,她还是皮肤起了栗,后颈窝到腰椎,全都透着紧张。
今生,还没和哪个男人这般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