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医生用的是最便宜的药膏,是不是觉得患处在发烧?很痛?扯起皮子的那种痛?”
梁锦绣转回意识,努力让自己平静,“嗯,沈樵,你可以啊。”
“不行,这要先把药膏洗去,清洗消毒后,我用柳大夫自己制的药膏,结合消炎,不出一周,就能大好。你住哪里?”
“锦都宾馆。”
“嗯,不远,走。”
搀扶起她那沉重的手臂,梁锦绣没注意,身子崴了崴,沈樵赶紧扶住她腰身。
肖尧今天因为穿了白大褂的缘故,居然正儿八经穿条黑色裤子,黑色球鞋。
鞋子里,居然还有袜子,满脸大汗,迎面而来。
“肖尧,你这模样,我都不敢认。”嘴上调侃,梁锦绣没敢乱动,任由沈樵搂住腰往前走。
肖尧见她包成这样,把酸梅汤的杯口打开递她左手,下巴微扬,“是不是这家卤菜店?我去给你找公道去。”抡起拳头就往前冲。
梁锦绣正要喝,沈樵连忙制止,“不要了,肖尧,她还要在这里学手艺,闹开了不好,横竖我们能治,等她好了,如果发现师傅教的不好,咱们再来找他算账。”
把铺面和后院,仔细看过后,沈樵胸有成竹,“这家店历史蛮久,跑不了的。”
肖尧脚步退回来,见梁锦绣边嗦吸管边点头,怜爱的在她头顶,轻轻搓了把,“走吧,先去把伤势处理好。”
怕她晒,尤其是伤臂,肖尧用一张医用大巾给盖住手臂。
沈樵牵她,三人相携,朝宾馆而去。
自打沈樵站树荫下等人,葛月月便开始留意,直到他们离开,她才打转回去。
梁锦绣长得也不好看,还是五短身材,也不知是有什么魔力,招惹一个又一个男人?
宾馆里。
姜庚辰今天无需出门,下楼买了东西回来,梁锦峰还在呼呼大睡。
刚要喊他起来,就听讲楼梯口有人讲话。
无需开门,就知道是谁。
有些诧异打开门,看到被托住手臂的二姐,还有两个熟悉的穿白大褂男人。
姜庚辰有好几个问号要问,见他俩已经各自忙活开,也不敢说什么,站在一旁,双手贴裤缝,笔直杵立,不知该做什么。
两男人对他熟视无睹,既是无声表达不满,也确实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
一个傻子,能干什么?
不捣乱都是好的。
“消炎药要吃,还有要输液,肖尧,药够不够?不够去卫生所开。”
肖尧连忙去开两个药箱,“伤处面积太大,又是夏天,估计输液得要输几天。”
又劈头盖脸训斥正龇牙咧嘴的人,“你这副鬼样子,还去做事?师傅也没说让你休息几天?
这什么资本主义剥削派?老子要去县政府告他去。”
把能用的全部拿出来,“不够,烫伤膏也差,我得回去一趟。锦峰···,锦峰呢?”
看到另一张床上,正在揉眼的人,肖尧一把过去,直接把他提溜起来,“你姐伤成这样?你居然还在睡?
给老子赶紧起来,我开单子,去卫生所开药。”
梁锦峰吓得直接赤脚踩地上,语音颤抖,“我姐,我姐怎么啦?”
正巧看到沈樵已经剪开纱布条,只见烫伤部位,薄薄的皮肤呈扭曲状,耷拉在边缘,裸露的伤处,红猩猩的,有些严重部分,已经有黄黄的脓液附着。
一处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有层黑色的结痂,而里面,是一层有些发臭的死肉。
梁锦绣当时只知道疼,没去仔细看。
不到一会大夫就给她包上了。
她也没机会看。
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居然伤的这么严重。
三人分工,不到一会儿,梁锦峰靸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匆匆追来的姜庚辰,连忙朝他手里塞上一把钱,“要开最好的药,多少钱都不怕。”
梁锦峰躲开道,“沈哥和肖哥已经给了不少,我走了。”
姜庚辰手指捏钱,站在原地半响,他没想到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要不是沈樵他们来,还不知道那伤口,会烂成什么样子?
都怪自己大意,如果昨天就带去医院,也不至于今日遭受别人的白眼。
可自己,已经毫无立场生气。
本来就错了,贻误病情,如果家里的那两位知道,兴许挨骂的,除了梁锦绣,就是梁锦峰。
他们不会怪到他身上。
因为,他还是个外人。
握紧拳头,姜庚辰慢慢往下挪,至于去做什么,他不知道。
正好遇到风风火火下楼的肖尧,两人短暂对视后,各自分开。
等到他在楼下站了会儿,去隔壁小卖部打了个转,什么都没买,又上楼来。
推开门,看到跪坐地上的沈樵,正拿起那只伤臂,用镊子,夹起浸泡在小铝盒的棉球,一点一点的把坏死皮肤撕掉。
梁锦绣痛的不断吸凉气,觉得吸凉气还不够,直接用赤脚的脚底板,使劲在地上摩擦。
死皮清干净后,又倒了一大瓶的生理盐水,开始清洗整个创面。
“过几天会有些痒,你不能抓挠,不然会留疤,以后穿半袖衣裳不好看。”
梁锦绣嗯嗯答,对站在不远的姜庚辰,“我想喝点水,沈樵出了汗,也要喝水。”
姜庚辰没答应,而是直接去拿购物袋里装的两瓶矿泉水。
把一个的瓶口拧开,递给梁锦绣。
另一个,放沈樵跟前。
“你们喝水就喝这个?”
沈樵停下来,坐地上,眼睛是盯着姜庚辰问的。
显然,他以为是姜庚辰,才会这么铺张浪费。
梁锦绣哪里不懂,直接解释,“是小弟,嫌弃宾馆的水是自来水,烧开有股味,没家里的井水甘甜,所以就····不关庚辰的事。”
见贾庚辰还站着,梁锦绣连忙招手,故意道,“你坐啊,肚子饿就吃点饼干,等小弟回来,去隔壁餐馆叫几个菜来吧,我也有些饿,忙了一一上午,想吃糖醋排骨。”
沈樵对他有敌意,梁锦绣猜不出什么原因,可他现在还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她就觉得:沈樵有些过分。
她就想维护他,谁也不能说他不好。
果然,沈樵没再吱声。
喝完水继续清洗伤口,等晾干的同时,也等梁锦峰的药。
正午,梁锦峰回来。
沈樵在忙碌,另外两个男人,在外面过道唧唧喁喁。
“早知这样,昨天我们就送我姐去医院看了,哪里需要沈哥他们?
这下好,又落人情不说,被我爸我哥知道,还要怪我们没照看好二姐。庚辰,你说怎么办?”
好半天,姜庚辰蹦出来一句话,“我打算学点医术,以后用的上。无需看他们脸色。”
“······”
两人下楼,去餐馆点菜。
在沈樵的唠叨中,许多菜,都不能吃。
发物、酱油、甚至老陈醋,葱姜蒜,这些都不能沾。
梁锦绣只能吃清淡好消化的。
姜庚辰本来是打算继续喂她的,哪知勺子被沈樵抢去,一本正经地,“这排骨只能吃三块,多了成脂肪,对你身体不好。”
梁锦绣瘪嘴,只得乖乖吃三块。
肖尧回来时,不仅背了一个大竹篓,后面还跟着一串人。
满身泥点子,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的梁成钢。
神情紧张连汗都来不及擦,就要看伤口的梁锦山。
背着背包,气喘吁吁的柳大夫。
这下好,自己成国宝了,还怎么去卤菜铺子学手艺?
心内哀嚎,梁锦绣的伤口,再次成众人研究对象。
梁锦峰只得下去又安排饭菜上楼,在门口,姜庚辰把手里的钱塞给他。
这次,梁锦峰乖乖拿上。
等到输液的开始输液,配消炎药的配药。
柳大夫则亲自操刀,捣鼓膏药。
最后,吃饭时,嘴里还被塞进来几颗药片,她都乖乖吞下。
姜庚辰悄默声下楼,去定了两个房间,全都是大套间。
这么多人来,总要洗漱休息,再做定论。
叽叽喳喳中,最后决定,沈樵留下来,明早肖尧和柳大夫回去。
梁家,打算留下管用的梁成钢,不管用的梁锦峰回去帮着干农活。
至于姜庚辰,随便。
梁锦绣百般劝说,梁成钢工作也确实离不开,最后还是决定维持原样。
输液过程中,其他人全都去隔壁休息说话,只留一人守针。
姜庚辰想留下,哪知被沈樵占了先。
柳大夫把调好的膏药,让肖尧去敷上,他站在角落,很有深意的观察沈樵给梁锦绣用温水擦拭伤口周围的汗渍,防止感染。
姜庚辰始终缄默,完全没有之前的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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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间房,梁成钢洗完澡出来,正在和大儿子说话,柳大夫进来。
“老梁啊,形势不太对啊,这俩小子好像都有意你家姑娘,这可怎么办?
沈樵的爸爸是沈家雄,妈妈是张琴,也就是张文天的女儿,这些你晓得吧?那可是国字号,开会坐在第一排的人。
这么大的饼,你们锦绣接得住么?
别到头来亲事没成,被镇上的人笑话你们攀高枝儿,你说呢?”
梁锦山赶紧辩解,“我妹子不会嫁高门的,我们打算在镇上或者县里给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那姜家呢?也是A省大户人家,你们没看姜庚辰一脚不走地站在她跟前,也不发傻了,任劳任怨端茶倒水?
哎,只能说你家姑娘命好,这两个,随便哪个都是咱们虎头镇姑娘,攀不上的高枝。”
梁家人并未把自家的打算告诉他,见他确实诚心实意替他们着急,梁成钢当即笃定说,“不会,锦绣不会嫁到姜家去。我姑娘我不舍得嫁那么远。”
至于李丽丽的事,他们是谁都不会说的。
这关乎姜廷毅的颜面,只能是个谁也不能触碰的秘密、
柳大夫稍稍松口气,小胡子轻捏,浑浊的眼,闪出光亮,“我倒是有户人家,觉得和锦绣还算配得上。男孩今年21,是个独生子,住的也不远,就在县里,是个体育老师,家里也简单,父母都是老师,全都是吃商品粮的。”
梁成钢一听上心了,这样简单的家庭,父母不是拖累,还能帮衬,又是独子,这样的好人家,不正适合梁锦绣么?
“哪家?能见个面不?”
柳大夫得意笑,“是我远房亲戚,姓高,我以为你们不同意,一直都没说。”
在另一间屋子,正在输液睡觉的梁锦绣,丝毫没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父兄和柳大夫交易了。
只等她痊愈后见面。